第十八章 因材施教
夜空星罗密布,星空下一派寂寥,孤鸾阁内直到子夜依旧灯火通明。苏衍倚着栏杆,仰对夜空出神,静若处子,空谷幽兰。 一点墨色出现在回廊尽头,回廊上挂满了灯笼,光晕在柔和的风中摇曳,那点墨色定了足有半个时辰,才隐入漆黑。 疾风掠过,光晕猛颤,苏衍猛地抬头,眼前这条回廊上如往常一样,没有异样,她自嘲笑了下,自己怎么疑神疑鬼的。 南湖尽头的曲桥上,一袭水墨长袍的男子摇扇望月,月光润泽他的脸庞,棱角柔美干净。 “夜深人静,怎的叫我来此,不怕有人盯梢?”他似乎是在对谁说话,但幽幽古桥,冷冷湖光之中,根本无人在此。 半晌,才有一个人影从另一边出来,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,竟然比这湖光还要冷几分,那便是左卿。 男子转头看他,脸上扬起一抹暖意,与左卿形成鲜明对比,“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还是三年前,在大漠,没想到三年过去了,你我仍在原地。” 左卿过去与之并肩:“三年的准备就是为了今朝,是以也不算原地,怎么?你如今却有这闲工夫计较这个?” “我可没这闲工夫,只是有些事情你迟迟不办,我还真有些着急。” “你放心,既然我答应了你,就一定会办好,你忘了,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。” 西楼微微一笑,十分清雅,“自然是知道的,只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你,政亲王行事谨慎,虽然他已知道阿衍在我们身边,但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反应,难保他弃车保帅,你可得慎重。” 左卿道:“十年前王爷派出唯一信任的侍卫苏溟保护苏衍,仅凭这一点便能证明王爷对女儿的重视,他不会不顾及他最珍贵的女儿。” “那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?” “你放心,”他冷冷打断他的话,“我布下的局,棋子该怎么走,都在我的掌控中。” 西楼尴尬笑了笑:“罢了!都听你的。你应该收到消息,月底政亲王会亲临断云轩,不过有个麻烦就是,阿衍若是知道他会来,会不会…” 左卿道:“既然她能回来,便已经做好了准备,我与她相处多月,还是清楚的。” 西楼长叹一声,“是了,你与她同一屋檐下生活,确实能了解不少,不过你还是别太自信,阿衍可不比寻常女子,心里的事多着呢。”说着,朝他走了一圈,古里古怪的说,“你不会……对她有意吧?” 左卿不解的瞪了他一眼:“夜风吹傻了吧?我对她别无他意。” “不可能,孤男寡女相处数月,怎可能毫无情意?” 情意?他活了这十多年,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情意二字与自己挂钩,不由得冷笑:“我左卿哪来的情意?早在十年前的赵国,所谓的情意便消失殆尽了,如今的我,可以为了那个目的不惜一切代价。”说罢,拂袖离开。 西楼停下了手中的折扇,遥望左卿的背影,渐渐松了口气。 几日后,泽渊长老突然来束幽堂溜达,带上了一个小娃娃,听说这小娃娃来头挺大,但几乎无人知晓其中奥秘。泽渊长老负手在学堂来回转了不下五圈,小娃娃也学着他的样子走,模样甚是可爱,惹得学生们统统母性大发,纷纷伸手要抱他来玩玩去,没想到苏衍抢先一步一把揽走,捏捏脸颊,喜欢到不行,学生们只剩垂手顿足。 泽渊终于停了下来,对众人说道:“前些日子墨大人派人来告之,中书省梁大人掌上明珠已到了入学的年纪,在四堂之间琢磨了下,最终敲定了束幽堂,说是束幽堂的苏先生会武功,还曾在书院外展示了一番,当场收了个徒弟,墨大人觉得让梁绮罗学些拳脚功夫也是不错的,嗯,苏先生果然是不鸣则已,一鸣惊人啊。” 苏衍正在数小娃娃睫毛的手蓦地一滞,“武功?墨大人好速度,从哪儿听来的?”说着看向正注视自己,一脸傲然的长孙熹,顿时明明白白。 泽渊的脸皮迅速垮了下来,恨铁不成钢的说:“才来书院几天,你便这般生事,这回撞墨大人没有降罪是你的运气,否则有你好看!” “是是是,晚生记住了。”苏衍忙应承。 泽渊叹了叹,又道:“等下个月头上,梁绮罗才会来上课,大家提前准备下,毕竟这可是中书大人和墨大人的掌上明珠。” 话音刚落,转头过来要抱小娃娃,立刻转了脸色,笑眯眯道:“来,跟爷爷回家去。”小娃娃揪着苏衍的衣襟用糯糯的声音说:“小jiejie我以后能来找你玩么?” 苏衍却笑不起来,“那也得看我平时安生不安生,是吧学生们。”说着看向学生们,意味深长地一笑。 后来,这位架子很大的梁绮罗突然提前来上课,苏衍本来对这个梁绮罗不怎么关注,但自从第一堂课,梁绮罗差点没把束幽堂冻成冰窖后,她下定决心要去好好查一下这个梁绮罗。问的是砚生,长孙越听了一耳朵,便来凑热闹,最后锦倌也加入。 说起这绮罗何许人也,那还得从十七年前说起。 那年仲夏夜,夜黑风高,狂风大作,中书大人梁鸾的夫人难产,生下的儿子不足半个时辰便夭折了。紧接着孩子的娘亲突然血崩,熬不过一夜,鸡鸣时,呜呼。梁鸾一夜白发,终日自哀。墨斐与他年轻时就是好友,不忍他日日伤心,便将自家女儿送了他。那时的梁绮罗不过半岁,今日,也就十四芳龄。从小这绮罗就深得养父疼爱,府中大小都当她宝贝。可是在梁绮罗幼年时,有一次她失踪了半月,两家人出动了所有府兵寻找,终于在野外一处荒坟里找到。之后,绮罗性情大变,谁都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。 苏衍问:“这位大小姐莫不是在荒坟地里受了刺激?” 砚生摇头。 锦倌摸着下巴道:“我看不然,许是自命清高,哼!这些金贵大小姐们都一个臭脾气,我就不一样,我一视同仁,而且乐于助人!”说着沾沾自喜。 长孙越有些紧张,“你们这样背地里猜疑别人不好吧,要是让她听见了,再告诉梁大人,梁大人再告诉墨大人,我们不是要倒大霉?” 锦倌绝望地闭上眼,“我说长孙越你这胆子够小的,我们在湖边上说,她梁绮罗现在在学堂里,难不成她还生了对顺风耳?” “我不就是这么一说么。”长孙越委屈道。 苏衍揽过长孙越和锦倌的肩膀,大家俯下身,她小声说:“看你们这么听话,为师就当你们朋友了,既然是朋友,我这里有个请求,你们可得答应。” 锦倌一听先生当她是朋友,感动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。长孙越也十分感动,“先生您说便是,我们自当竭尽全力。” 苏衍道:“长孙熹对为师我那是深恶痛绝,我又不好去骂她打她,你们呢就帮我好好盯着她,要是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,我好作出对策。” 长孙越为难地看着她,迟迟不作回应。锦倌倒是十分殷勤,连连点头,“先生说的我一定做到!长孙熹那个人我早看不顺眼,上回长孙越捉弄你就是她指使,这人心眼极坏,现在若不治她,以后指不定会酿成大祸!” 苏衍拍了把一直旁观的砚生,他忙点头哈腰,“苏先生说的是,我一定盯紧了长孙熹!”